“拉黑爸妈的335天”|5个跨儿与家人的挣扎
写在前面:
今天,是国际跨性别纪念日,以纪念因憎恨、偏见而遭迫害的跨性别朋友,然而,这种迫害仍是进行时,甚至常常来自于家庭。我们邀请了5位跨性别和酷儿伙伴,来聊聊ta们和家庭之间的故事。
为了有效支持到全国跨性别人群,北京同志中心联合了各地的跨性别机构,在支付宝公益平台上线了“跨性别青年支持体系”项目。项目详情将在文末具体介绍,你也可以直接用支付宝扫描上方二维码查看项目详情或进行任意金额的捐助。
01
这个想法在她的心里藏了许多年。出柜那天,她把医院开具的“性别认同障碍”诊断书摆到了父母面前。没有多余的话,她只是默默等待着回应。
对于核桃的父母而言,这张诊断书是一个过于抽象的概念。Ta们疑惑地看向核桃,询问这是什么意思。核桃说,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女生。
做出这一举动,核桃明白,自己被接受的希望几乎渺茫。她听过太多跨性别伙伴出柜后被囚禁在家,或是被送进精神病院的故事,但为了进行性别重置手术,她唯有一试。在父母急风骤雨的反对中,核桃决心离开家人、偏见和所有会阻碍她成为自己的可能性,从家乡重庆的边陲小城,一路来到北京。
大学休学,加上逐渐“女性化”的外形,使得核桃很难找到一份工作。她硬撑着,当过房产中介,又去到媒体实习。然而即便是她付出最大的努力,尝试克服内向、与人交流,做到所有先前几乎无法做到的事情,也不足以维持最简单的生活。
核桃的抑郁症再次发作,她躺在床上,舌尖上专属于“辣”的神经在隐隐发痒。她想念妈妈做的回锅肉了。
离开家的这11个月,核桃拉黑了父母的联系方式。身边的朋友或是陌生人越是友善,她就越是对父母感到失望。然而在味蕾的思念堆积和超负荷的生活压力之下,她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的态度出乎意料的缓和,于是核桃回到了家里。她突然意识到,这一次漫长的离家出走期间,仅有的两三次联络中,父母真正关心的其实只是她过得怎样。ta们是一对极其“普通”的父母,普通地工作、普通地生活、普通地照顾着家庭。
核桃不打算再离家出走了。她和父母共同维护着某种默契——核桃是ta们的孩子,核桃更是她自己。
去年春节,核桃回到老家。她在北京学会了拍摄,便带着设备打算为父母拍一部纪录片。她给纪录片取名叫《普通家庭》。父母的日常生活被定格在她手中一帧帧的影像里,流逝的时间被抓住了,核桃说她明白了,自己需要给父母更多的时间。
在老家,她把五彩缤纷的长发整齐地扎好,遇到父母的亲友,她友善地寒暄,并说自己在北京从事艺术工作。她期待着更多元的包容,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够来到父母的身边。
02
10岁那年,杨杨和母亲一起坐在电视机前,ta们看到一段男同志的片段,ta突然问母亲:“如果我是同性恋怎么办?”
母亲说:“那我不会让你回家的。”
事实上,在杨杨的成长过程中,时常不回家的人是母亲。离异后,母亲独自抚养杨杨,迫于经济压力,她需要离乡赚钱,杨杨便因此被辗转寄养在不同的家庭。
长大后,杨杨来到北京工作,ta灵巧的手将每个模特变得焕然一新。ta也开始按照自己的喜好穿衣打扮,留起长发,涂抹明艳的红色指甲油。杨杨从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包括母亲。即便ta知道母亲其实非常地关心自己,但是那些无人知晓的孤寂,尝试做出的沟通,以及所有表达又被忽略的情感,已经变成了一道遥远的隔阂。
杨杨为母亲推荐过一些性少数相关的影视作品,偶尔聊起,ta发现母亲已经一一看过。可能对于母亲这一代人而言,生活的贫瘠不曾允许ta们思考太多,杨杨有时悲观,但这些年过去,母亲也逐渐可感知地,变得柔和起来。
03
非二元性别者Albus
生长在一个传统的家庭,Albus时常觉得,自己想要的样子往往并不能被看到。
初中的时候学校春游,老师组织男女同学分开站成两队。站在两个队伍之间,Albus觉得自己被忽略了,“男”或者“女”对于ta来说并没有任何归属感。同样的,ta也从不觉得,自己属于任何一种父母规划好的人生。
为此,Albus做出过一些反抗。ta把穿着吊带裙的照片发给母亲,得到的是母亲几近崩溃的斥责。父母始终是期待着ta变得“阳刚”的。那些站在高处的凝视与指令,让Albus感到沮丧。ta做出的全部努力,不过是想成为一个自己真正渴望成为的样子,在“男”和“女”的界线之外,明明有那么多的可能性,却都不是父母想要的。
来到大学,Albus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大四的时候加入了学校的LGBTQ+社团,在那里ta知道了非二元性别,也终于找到了通向自我的方法。父母的框架、社会的框架不再对ta有所拘束,穿着吊带裙的样子也可以收获真诚的赞美。
# 现在的Albus
现在,感觉很难改变父母的Albus,想先改变世界——如果环境变得包容,父母也能够慢慢转变吧。
选择朋友,选择爱人,选择更信任的亲人,选择将家庭的边界画在一个更舒适的范围。在现状里,父母并不在这个边界之内,至少Albus目前是这样想的。但ta说,未来的某一天,如果父母伸出手,企图擦掉这道线,那么ta一定不会拒绝。
04
跨性别男生朗天
从小到大,朗天从来没有在柜子里待过。对待父母,他总是很坦诚。
和许多孩子一样,出生于东北的小城,朗天在父母的指引下,经历高考,走向更大的世界。ta们之间的交流多数是平和的,即便是朗天一直以来都以“男性”的形象示人、高中时期与女生恋爱,母亲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从未有过多的指责。
工作之后,父母对他提出了新的期望: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但这一次,朗天并不打算听从。在言语间,父母透露出对他未来的担忧,可在他看来,自己的幸福,就是对ta们最好的回复。
现在,朗天和父母生活在不同的城市,所有的轨迹像两条平行线般没有交集。父亲去上老年大学,忙碌于合唱团的事务,而母亲被返聘回医院。那些忧虑和顾及被忙碌消解,偶尔过年回家,母亲还是会发出两句关于朗天伴侣的唠叨。随后,朗天再次恋爱,母亲又悄悄地噤了声。
朗天很喜爱现在的状态。他想一直持续下去,持续去热爱、去体验、去探寻。他也相信,自己的父母也正在过着令ta们自己充实满意的日子。
05
跨性别女生Kara
Kara刚刚结束了自己七年的留学生活回到国内,在一些落差之中,她遇到了自己心仪的伴侣泉泉。
# Kara和妈妈
找工作遇到瓶颈,Kara和泉泉过了一段拮据的生活。在经济窘迫的时候,泉泉攒下一笔钱,为Kara买了一个调酒师用的shaker作为生日礼物。Kara喜欢这个礼物,喜欢和泉泉彼此包容、互相照顾的感觉。温柔与友善,这是Kara从自己母亲身上所学到的品质。
在Kara眼里,世界上没有比妈妈更美丽的女性了。不仅仅是外貌,善良、坚强、宽容的母亲,是Kara一直渴望成为的榜样。
而不同于母亲,父亲对于Kara而言,是严厉而言辞决绝的。过去多年,Kara仍然记得,父亲因为一次普通的听写测验,而站在走廊上训斥自己让他丢尽脸面。Kara的母亲是这个家庭的粘合剂,在过去她安抚着Kara,给自己的孩子以更多信心和力量,而现在,在渐渐接受Kara跨性别的身份之外,她还帮助Kara与父亲沟通。
高中毕业那年,Kara留起了长发。母亲起初的态度是反对的,越洋电话里也总是叫Kara将头发剪掉。一如母亲十几年来以强大的包容和爱支撑着Kara,Kara在一片不解声中,始终是温和地面对母亲。
Kara告诉母亲,自己不过是想要用自己觉得舒适的面貌示人,作为一个女性。这一切并不会影响她成为一个好人,一个像母亲一样的人。
06
始于脐带的连接,构成了我们命中注定的亲子关系。关于“家庭”的阐释可以是多面的,但“家庭”所带来的影响往往无法细说。
就像朗天在采访中提及的那对戒指。他和爱人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觉得风起云涌的当下,或许没有未来。生命会在哪一刻终止,他并不知道。曾经“惜命”的自己,面对着这种恐惧,却是买下心仪的对戒,承诺与爱人相守一生。坚固的爱会令人更加珍惜生命,也会在危难降临时无所畏惧。
这大概就是“家庭”最核心的力量。然而,对于大多数跨性别朋友来说,一旦向父母出柜,ta们的家庭便会支离破碎,不仅无法得到家人的接纳和认可,更是面临巨大的、各种形式的家庭暴力风险。而完全失去家庭支持的跨性别朋友们,在充满了歧视和迫害的社会中也将举步维艰。
为了有效支持到全国跨性别人群,北京同志中心联合了广州、苏州、合肥的跨性别机构,在支付宝公益平台上线了“跨性别青年支持体系”项目。这个结合了社群服务、公众倡导、青年人培育等功能的综合性公益项目,由个案援助工作坊、医疗照护论坛、医生及心理咨询师培训等七个子项目组成,覆盖到了跨性别者对于紧急救助、医疗卫生、心理健康、社群互助等方方面面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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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伴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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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指匠
作者:七七
排版:子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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